卷本才展开一半,王鹏就微微有些吃惊,待得把画全部展开,王鹏拿着放大镜细细地、一寸寸地看着,越看越心惊。(?

莫扶桑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站在王鹏的身边轻声问:“怎么样?”

王鹏放下手里的放大镜,定定地看着莫扶桑,末了长叹一声道:“有没有听说过韩干的《照夜白图》?”

“你说这幅……?”莫扶桑的眼睛和嘴同时张得老大,手上立即冒出冷汗。

王鹏却摇摇头说:“不是这幅。”

“哎呀,不带这么吓人的!”莫扶桑“噗”地吐出一口气,伸手在王鹏手臂上重重拍了一下,“明知道人家担心,你还这样吓我!”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王鹏摇一下手,“韩干的原画,纵3o.8公分,横33.5公分,画上的马为唐玄宗的坐骑,被拴在马桩上,鬃毛飞扬呈腾越之势,似有想挣脱之意,显示出骏马良驹的本色。这幅画是韩干众多画马作品中存世的两幅之一,抗战以后流落海外,后来一直收藏在美国大都会博物馆。”

“既然这样,这卷本真的是赝品喽?”莫扶桑歪头看着桌上的画,“不过,看上去仿得很到位啊,这画纸不像是现在的。哎,不对,照你刚才所说,真品之中应该只有一匹马才对,这个卷本可是包括了两幅不同的画作啊!”

“你也看出来了?”王鹏神色凝重地说,“历代以来,有很多名画家都临摹过韩干的画,《照夜白图》分无尾有尾两个版本。”

“为什么分无尾和有尾?”莫扶桑弯着腰仰起头不解地看着王鹏。

“据说,现在存世的《照夜白图》中,马的头、颈、前身均为真迹,但后半身是后世收藏之人补笔而成,马尾早已不存在。于是,有关这幅画的临摹作品,也因为处于不同的临摹时期而出现了两种不同的版本,其中又以无尾居多。”

莫扶桑越听越糊涂,“你的意思是,这画是临摹画不假,但也是早期出自名家之手?那么,另外一幅为什么还画了人物?”

“另一幅其实临的不是韩干的画,而是宋代李公麟的《五马图》。”王鹏朝莫扶桑挑了一下眉目。

“啊?同时临了两个人的画?”莫扶桑惊讶地低下头,又去细细地看桌上的画。

“你看看前跋与引,这是民国画家于非闇的临本。”王鹏紧锁着眉头沉声说,“于非闇是近现代中国画史上有名的工笔花鸟画家,在书法上也是以古为师,是近代屈一指的‘瘦金体’的大师。”

王鹏俯过身指着画上的题跋,“你看这些字,瘦直挺拔,横画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点,撇如匕,捺如切刀,竖钩细长,是典型的瘦金体呐!”

莫扶桑与王鹏同时直起身,她担忧地看着王鹏问:“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是于非闇的临摹作品,你估计会值多少钱?”

王鹏摇摇头说:“不知道。如果不是过去和潘书记经常一起讨论书画,看过不少他送的书画收藏鉴赏指导丛书,我也不会知道这个卷本的存在,但要说到价格,我就真猜不出来了。”

“那你说怎么办?”莫扶桑急起来,“这不等于在家藏个定时炸弹吗?”

“你别急!”王鹏拍拍自己的额头说:“我回天水的时候,把这卷本带过去,找专家鉴定一下真伪。”

“你不是说是于非闇的画吗,干吗还要鉴定真伪?”莫扶桑问。

王鹏叹道:“我毕竟不是潜心研究字画的人,而且于非闇是画工笔花鸟的,这两幅画作究竟是不是出自他的手,也难说。我只是从题跋的文字,以及画作明显的工笔笔法来判断,也不排除另外有人故意临摹成这样的可能性。”

“小鹏,我真是担心!”莫扶桑轻轻拽住王鹏的胳膊,担忧明白无误地写在她脸上,“你说你才坐上这位置几天啊,就碰上这样的事,如果这事是真的,我真不敢想像在以后几年里,还要面对多少这样的考验?”

“怎么,怕你老公经受不住考验?”王鹏努力露出笑脸想让莫扶桑放轻松一些。

莫扶桑摇摇头,“我不知道。小鹏,我们是人,谁能保证会一直良好地克制自己?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王鹏将她抱进怀里,缓慢抚摸着她有些僵硬的后背,“傻瓜,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一定能一起走过每一道坎,我对你比对自己更有信心!”

“真的可以?”

“一定可以!”

莫扶桑靠在王鹏胸前没有再说话。

这晚,王鹏夫妻二人都睡得很不踏实,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王鹏带着莫扶桑和孩子,一起驱车去了曲柳的郑家小院。

郑翔去年已经退休,专职在家搞起了农家乐,见到王鹏一家三口,乐得嘴都合不拢,立刻把他们迎进院子,张罗着送上茶水、果盘、香烟,好一阵忙活后才坐下来陪王鹏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