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翊听他说着场面上的话,嘴角不觉划过一丝冷笑。

霍翊径直走到厅堂的主位上,端过仆人奏上来的茶,掀盖的瞬间,厉眸扫过庞为仁,精光一闪间,便恢复如常之态,脸上波澜不惊,令一直偷眼打量他的庞为仁丝毫察觉不到。

霍翊轻抿了口茶,像是很随意的道:“庞将军,坐。”

庞为仁仗着赫赫军功,不待霍翊开口,早已坐在了椅子上,以往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即使是在当今皇上面前,他也敢为之,皇上都不曾说过什么,何况是在太子殿下的面前呢?

只是庞为仁忘了,太子殿下与皇上、梁王不同,他并不看重他,自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听到霍翊的一句“坐”,庞为仁略显有些尴尬,但他料想着霍翊也不敢对他怎么样,所以也没想着要起来,只是微微朝霍翊的方向欠了下身子,还未及抬头开口,便听到霍翊又道:“庞将军,你坐错了。”

坐错了?轻飘飘的三个字,令沉着稳重的庞为仁懵了,怎么就坐错了?

庞为仁毕竟浸淫官场这么多年,很快便稳定了心神,道:“臣不解,还请太子殿下明示。”

霍翊不动声色的扫了庞为仁一眼,道:“庞将军现在坐的地方,是梁王之位,孤还未及让仆人撤下,竟被庞将军坐上了。”顿了顿,他如利剑一般的森冷目光便定在了庞为仁的身上:“庞将军不必担心,坐错了位置无碍,换一位即可,你觉得要不要换?”

庞为仁是聪明人,怎能不知道霍翊话里的意思,只是他不明白,梁王那件事他未动作任何朝廷的人马,而那些死士也是他瞒着所有人训练出来的,而那些人行动前均已口含巨毒,只要被人抓,一咬牙便中毒身亡,自然不会被人查出来什么,已经做到如此万无一失的地步,怎么可能会有别人查出来呢?再者以他后来的行事风格,应该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啊,在梁王那件事情上,他绝没有丝毫心慈手软啊,为皇上扫清梁宁两王的赏羽,连皇上都相信他,莫非太子反而心生怀疑?

到此时,庞为仁已经乱了方寸,垂首拱手道:“如此,便有劳殿下了。”

霍翊一挥手,立马便有人撤换了桌椅,庞为仁再次坐上去的时候,已是满身大汗,心中充满了疑虑,完全没有来时的沉稳之态了。

霍翊冷眼打量庞为仁,唇角飘出一丝阴狠,心中愈发的冷然。

“庞将军战功赫赫,孤听闻令郎也在麾下就职,已然有庞将军当年的之风了。”

庞为仁心中犯嘀咕,这怎么又扯到小儿身上了呢?望了一眼端坐在主位上的霍翊,波澜不惊人一张脸上满是淡漠的神情,无法准确的捕捉到他话里蕴含的另一层意思,况且他说的也是实情,小儿确实在年前的那场敌战中表现突出,还曾受到皇上的褒奖,他本是历经沙场的太子,知道这些事也不足为怪。

庞为仁勉强稳了稳心神,道:“太子殿下过誉了,小儿虽胜了一杖,但与您比起来,还差了好大一截啊。”

霍翊勾唇,唇边阴森森的冷笑转瞬即过,话峰陡转:“孤幽禁两年,如今重新执掌军令,重整军纪军风,身边正需要一个像令郎一样的人来帮孤,此番请庞将军过来,也是商议此事,孤调令郎至孤的麾下,这是调令,请庞将军过目。”

庞为仁深长的眉头紧紧皱起,这分明已经是通知,哪里是商议的态度?但近来并无战事生起,霍翊这打的是哪门子算盘?“太子殿下,莫非又有外敌入侵?”

霍翊摆手,道:“外敌入侵倒是没有,但内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孤的身边又没有能担大任之人,与令郎有过一面之缘,甚得孤心。”

庞为仁想了想,确实听儿子说过,曾与霍翊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并未交谈。霍翊的话并无漏洞,只是他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而且这个节骨眼上,他也很矛盾,一方面若是能把儿子放在霍翊身边,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机会,可以帮助他时刻监视霍翊的行动,对他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但另一方面,庞家到了他这一代,就只剩下一女一子,如今女儿削发为尼,再将这么一个独苗堂而皇之地放在一个敌人身边,他又不放心,思来想去,还是不敢冒这个险。

斟酌了一会儿,便道:“太子殿下……”

霍翊观察着庞为仁的表情,料定他会回什么,于是打断道:“庞将军不急,先看完这封奏折再说。”

说罢,示意仆人将桌子上摆放的奏折拿与庞为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