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说不着的不止顾婉一个。

自从鄂国公和周氏走后,顾婷的心里,就没停止了纷乱。他们竟然要带她回去,她是不会回去的,也不能回去。不管她内心是不是愿意承认,但这里,就是她的家。这里有她的孩子,即便他已经死了,但她也会为他守住了这份家业。

孩子没了,顾婷并没有将乳娘打发走,而是将她留在了身边。有她在身边,就如同她的孩子,还活着一样。

当时她看乳娘的眼神,知道她心里存着疑问。她为何不跟着父亲母亲回家?

家?天子脚下那个富庶的地方吗?那个恢弘壮丽的鄂国公府吗?不,那不是她的家。哪里,何曾有过她的容身之处?回去,也只不过是受不尽的屈辱罢了。

顾婷静静地躺在床上,脑中一直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

温氏宗族的那些人,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的,只要瞅准了时机,他们定然会卷土重来。若是一直提防着他们,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她必须先发制人。

又想了想,她突然坐了起来,喊了睡在外间的丫头。

“备车,去五尺巷。”

丫头面色一愣,现在吗?她心中疑惑,但见夫人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也不敢多问,忙答应了一声,便出去张罗了。

这深更半夜的,去五尺巷作甚?

顾婷穿戴好了,只带了贴身的丫头,便上了马车,往五尺巷去了。

夜深人静,马车轮子轧在石板路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在这空寂的夜里,竟是让人觉的有点震耳欲聋。

马车在一户人家前面停了下来,丫头撩开帘子,先下了车,又搀扶着她也下来。

丫头上前去敲门,咚咚几声之后,便见堂屋里亮起了灯。

“谁啊?”一妇人的声音问道,带着深夜的困倦和不耐烦。

“是温府的。”丫头回道。

那妇人闻此言,似是犹豫了片刻,这才答应了一声。

妇人见了顾婷,面上并无多少热情,只不咸不淡地问了句:“婶子怎么来了?”

这妇人的男人叫温良珍,正是今天带头去温府闹事的那个年轻男人,论辈分的话,要比温正信小一辈,自然要叫顾婷婶子。

但今天的事,这妇人虽然没去,也听说了,因此此刻见了顾婷,自然没个好脸色。

顾婷不与她计较,也不答她的话,径直进了门。

在她身后,那丫头与车夫,抬着一只大箱子,也跟着进了门。

妇人疑惑地看着那只箱子,皱着眉头猜测着里面会是什么东西。

丫头叫门的时候,温良珍也醒了,打发了妇人去开门。当听说来人竟然是温府的时候,也忙穿好了衣裳。

顾婷依然是一身黑衣,如果不是外面披着的蓝色斗篷的话,几乎与这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温良珍见了她,也是冷冷地问了句:“这深更半夜的,婶子怎么来了?”

顾婷抬眼看向他,嘴角抽出一抹冷笑。可不就深更半夜,夜深人静的,才好办事?

但她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自个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