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声响起,药罐的盖子被热气掀开,药液沿着罐壁漫了出来。{我们不写小说,我们只是网络文字搬运工。-<网>吕轻灵惊觉,手忙脚乱地去揭盖,却因为太过慌张而打翻了药罐,险些烫伤了自己。</br>惊魂未定之时,身后却传来冷冷地呵斥:“你就是这样为我煎药的?你是成心打翻药罐,想让我病死痛死是不是?”</br>一回头,便见脸上包着白布的温启森然地站在厨房门口,眼中是隐隐地怒火与彻骨地冷意。</br>吕轻灵心中一痛,凄然道:“你便是这般想我的?温启,在你眼里,我到底还算不算是你的妻子?你当初对我说过的话都忘了吗?今日你那般辱骂沈莲瑶,是不是明日也要那般辱骂于我?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br>温启两眼一瞪,提高了语调喝道:“你这是什么话?莫要忘了,你是因为我才得以保全性命,若不是我娶了你,你现在早已随你家人流放边疆,生死未知了。如此,你非但不知感恩,倒还责怪起我来了。哼,即便我辱骂你又如何?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大家小姐了,离了我,你连活都活不了,还有何资格在这里与我大吼大叫的?”</br>“你……温启,你莫要忘了,你有今日,是因为谁?若不是我爹收留你,器重你,你还能有今日?现在我爹死了,你就忘恩负义,如此苛待于我。温启,你还有没有良心?”</br>吕轻灵实在没想到,温启竟然是个如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更没想到,在他的心里,重视的只有她尚书小姐的身份,除此之外,连一丝情义也无。</br>心,已如死灰,却,仍是不甘,但,能怪谁?怨天怨地,唯一能怨的,也只有自己。</br>一时间,悲从中来,吕轻灵不禁掩面失声痛苦起来。</br>“哭,哭什么哭?你一个罪臣之女能活下来便该感恩戴德,我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你竟然还委屈上了。”温启恼火地骂道。</br>“你养着我?你吃的穿的,用的花的,哪样不是用我的嫁妆买的?你娘天天燕窝炖着,大鱼大肉吃着,若非是我的嫁妆,你那点俸禄连喝米汤都不够。”吕轻灵也气急了。她费尽了心思讨好婆婆,伺候丈夫,用自己的嫁妆补贴家用,温启非但不念她好,反而还当她是累赘。这怎能不让她心灰意冷,怒意难平?</br>温启被揭了短,登时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指着吕轻灵骂道:“你这是在骂我仰仗女人吗?想我堂堂四品朝官,竟然被你如此侮辱,吕轻灵,你就不怕我休了你吗?”</br>吕轻灵一愣,随即满脸煞白,咬牙切齿道:“好哇,我看你是早就想休了我吧。休了我这个罪臣之女,好重新迎娶一个郡主回来,继续靠着女人升官发财是也不是?”</br>“你,你放肆!身为妻子,竟然在丈夫面前这样蛮横无理,你就不怕我真休了你?”</br>吕轻灵一而再再而三地揭他的短,让温启气得满脸通红,直哆嗦。断了的鼻梁正疼得厉害,偏生吕轻灵又把他的药给撒了,更是让他把这疼的怨气,直接记恨到了吕轻灵的身上。</br>“好啊,你休啊。你休了我,你娘每日的燕窝粥,参茶,鲍鱼,你那点俸禄买得起吗?休了我,你就不怕你们温家没米下锅?”吕轻灵又伤心又生气,更是被温启休妻的话给刺激到了,一时被怒气冲昏了头,顿时也不管不顾地与他大声争吵了起来。</br>客栈的厨房可不是什么杳无人烟的地方,这客栈里时不时地有客要点吃食,茶水,点心,厨房里也一直不会断火,厨子们杂役们即便是闲着时,也不会离得远了,以防客人随时要点吃食。</br>现下吕轻灵与温启在厨房里大声争吵,早把周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大伙都停了手头上的活计,站在一旁看热闹。看了一阵之后,听出了个大概,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多半是说温启靠女人吃软饭之类的说词。</br>温启听在耳里,顿觉脸面都被吕轻灵给丢尽了。他本就自以为一身傲骨,最怕被人看轻,一急一怒,也就咬牙发狠道:“好,好,你既然说出这般话来了,我不休你,便不是男人。”</br>说罢,怒而回房,当下便写了封休书,扔到吕轻灵面前,指着大门就让她滚。</br>吕轻灵泪痕未干,看着手里的休书直发愣。</br>他竟然真的写了,他竟然真的休了她。</br>吕轻灵哭着哭着,就突然笑了出来。</br>真是太可悲,太可笑了。自己一心爱恋,将终身托付之人,竟然是这般德行,眼里只有身份,地位,银子,唯独没有她这个人。时至今日,她不得不承认,当初她赢了沈莲瑶,并非因为温启更加爱她,自己比沈莲瑶更胜一筹,而是她有一个位高权重的爹。</br>现如今,她爹没了,她丧气未过,伤心未平,而她自认为怜惜她,疼爱她的丈夫,竟然将她休了。</br>傻,真是傻。当初她怎么就瞎了眼,看了上这样一个人面兽心之人?真是太傻了。</br>握着那一纸休书,吕轻灵又哭又笑,状若疯癫地走出了客栈,如行尸走肉一般地行走在大街上。</br>也好,这样也好。如此,便不用再日日提心吊胆,刻刻小心翼翼了;不用再面对尖酸刻薄,处处刁难她的婆婆;不用惶恐万分地猜忌着温启的心思;不用在意他与安宁郡主的苟且……</br>真好,总算是解脱了。</br>她对,她是个罪臣之女,早该随家人一起流放边疆,或许,现在已经病死,饿死,累死在路上了。</br>也好,死了也好,死了,就什么也不用想了。不用顾虑名节,不用在意身份,不用考虑自己的将来……</br>也能,解脱。</br>不知何时,吕轻灵已经来到了一座石桥上,她停下脚步,站在石桥边,望着桥下的流水,心里,忽然想起沈碧瑶沉江的情形来。</br>那时,她还是未出阁的少女,守着规矩,不能与寻常百姓家的妇人一般肆意围观,可她也差人去打听过当时的情形。</br>那场景,她曾听身旁的贴身丫鬟讲述过。说是万人空巷,沈碧瑶被关了一座木牢里,她大姐哭着给她送行,喂她喝了两口米酒,说是江里冷,让她先暖暖身子。</br>真是可笑,都要死了,还暖什么身子?</br>如今也已是初秋,京城里此时应该渐透凉意了。不知这江南的水,是否也像京城胭脂河中的河水一样冰冷,是否,也能洗清她生前的罪孽?</br>她也是不洁之人,成亲之前,就给出了自己的身子,坏了自己的名节,坏了规矩。虽然,她最后嫁给了温启为妻,可错,毕竟是错。</br>吕轻灵后悔,悔得肝肠寸断,悔自己一时心软,悔自己痴傻愚钝,悔自己识人不清,悔自己不听人劝……</br>可如今,悔又有何用?与其一生都活在悔恨里,不若……了此残生,还自己一身清白。</br>阖目闭眼,身子往前一倾,就要将这残躯余生尽投入河中去,却忽然身子往后一仰,被人拽了个趔趄,摔倒在桥上。</br>“哎呦,姑娘,对不住,没摔着吧?”李掌柜的见人摔着了,忙上前去道歉。半伸着手,想扶人起来,又怕冒犯了人家。</br>吕轻灵睁眼看去,顿时一愣:“您是……当铺掌柜的?”</br>“正是李某。姑娘,可能站起身来?伤着没?要不要去请个大夫?”</br>李掌柜的温言细语,让吕轻灵一时失了神。来自陌生人的关怀,将她从悲痛绝望中拉了回来,回想起自己方才寻死的举动,心中一阵后怕。忍不住,又无声地哭了起来。</br>李掌柜一瞧,叹了声,一边将人扶起来,一边安慰道:“姑娘,听李某人一言,人这一辈子,没有过不去的坎。此处离我的铺子不远,不如随我回去,喝杯热茶,润润嗓子。”</br>吕轻灵哭着点点头,冲李掌柜福了一福,算是谢过。</br>李掌柜带吕轻灵进了当铺后堂,泡了杯热茶送了过去,又立刻差人去陆宅报信。方才在首饰铺的时候,从少东家与那姑娘说的那些话中听来,少东家分明是认识这位姑娘的。现下这位姑娘要寻死,李掌柜也不能视而不见,想着,还是知会一声少东家为妙。</br>沈碧瑶一听到消息,如蒙大赦般地甩了账本扔了笔,眉飞色舞地跑去沈莲瑶的卧房,拉起正逗着随安的赵延欣道:“出事了,吕轻灵要寻死了。”</br>赵延欣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顿时回道:“轻灵妹妹要寻死,你这样开心做什么?”</br>“不是不是。”沈碧瑶摆摆手道:“我开心不是因为她要寻死,而是我可以不用看账本了。走吧,她现在就在当铺里,咱们快去瞧瞧。”</br>说完,就拉起赵延欣往外跑去。</br>赵延欣在后面喊着:“诶,你慢些,先告诉我发生了何事?轻灵妹妹为何要寻死啊?”</br>“哎呀,去了就知道了。快点走吧。”沈碧瑶随手拉了个下人,让他告诉管家一声,她有事出门一阵。然后,就拉着赵延欣,跟着那个来报信的当铺伙计,一起出门去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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