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伦原本背对着她,对她不理不睬,可听到了沈碧瑶这话之后,背影忽然愣了一下,不过,依旧没有转过身来。

沈碧瑶看在眼里,心下了然,又道:“昨天你母亲来找我了。”

纪伦猛地回道,一脸讶然地问:“母亲她来京了?”

“来了。”沈碧瑶道:“她精神很不好,来我府里向我道歉,说没教好你,还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放你出去。我觉得一个母亲为儿子做到这个地步实在不容易,所以来看看,你到底悔改了没有。”

沈碧瑶话还没说完,纪伦就红了眼眶,一脸悔不当初地模样,口中说着自己不孝。

沈碧瑶垂了眼眸,沉默一阵,又抬起眼来看向他:“听说秦仙仙的奶妈来看地你,这事是不是跟秦仙仙也有关系?”

纪伦声音一顿,愣愣地看着沈碧瑶,半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沈碧瑶立刻接道:“如此看来,是我猜得没错了。”

“不……”纪伦一脸慌张地想争辩,然而未及开口,却已词穷。

纪伦羞愧地低下头,小声道:“我堂堂男子汉敢作敢当,不能把责任推到女人身上。书文确是我一人所写,与安宁郡主无关。”

“哦?当真半点无关?难道,她连提都不曾在你面前提过一句?”沈碧瑶嗤笑着问。

“这……”纪伦顿时皱起了眉头,支吾不语。

沈碧瑶冷笑一声,道:“纪大公子,我看,你八成是被那朵白莲花给利用了。你也不想想,你被我关在这里,就连你爹娘都不敢来看你,为什么那个秦仙仙偏偏会让一个奶妈来看你,还花银子买通狱卒,不让人知道?我看,她是特意让奶妈来告诫你,让你不要把她给供出来吧?”

“不是的。”纪伦分辩道:“安宁郡主只是让奶妈问候我一声罢了,不曾嘱咐过什么。”

“是吗?”沈碧瑶淡然道:“那至少,你用写话本之便,借说书先生之口污蔑我,是从秦仙仙那里听来的注意吧?纪大公子,你空长了这么大一个身子,脑子就没跟着身子一起长吗?写话本是小事,可是救国救君那可是大事了吧?小事放在大事里,小事也是大事。这个道理,难道你一点都不明白?”

“我……我当时只是一时糊涂……”纪伦眼神闪烁神色焦急地想要找词分辩,却被沈碧瑶一口打断。

“一时糊涂?我记得你骂我的时候,引经据典可从来没糊涂过。还是说,温言细语一劝,吐气如兰给你一吹,你就酥了骨头,连是非对错也不会分了?”

“我……我只是……”沈碧瑶这话说得太露骨也太直白,纪伦又心虚愧疚,顿时涨得一张脸通红,已经不知该如何分辩才好了。

问到这里,已经不必再问了。沈碧瑶也没想到,竟然只是稍稍一试,就试出了个结果来。纪伦这人,也实在太老实了。或者说,什么样的爹妈就养得出什么样的人,纪太傅夫妇一个个忠贞傲骨,耿直不屈,养出来的儿子,也是一根筯的老实人。

只是,这老实得也实在是有点过了头了,轻而易举地就被人利用了,犯下了大错,最后还不自知,背了黑锅,还真心以为是自己的错,老实得简直都成了傻子了。

沈碧瑶看到纪伦这副模样,都替纪太傅恨铁不成钢。堂堂一个男子汉,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还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还一心为着那个坏女人说知,这是多么可悲。这不就是被人卖了,还乐颠颠地给人数钱吗?

翻了个白眼,咂了下舌,沈碧瑶沉声道:“你读了这么多年书,结果只读成了满嘴之乎者也,半点不通世故的人。你傻也就罢了,偏偏你还没有一个张无忌的妈,唉,你还是好好反省一下吧。不然出去了,还是会被人利用。”

沈碧瑶慨然长叹地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开了,也不再多看纪伦一眼。

出了牢房之后,沈碧瑶就直接去了纪太傅家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