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是俄国代表团的成员熟悉的机械——虽然他们见过的不多;但是装甲汽车,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当然,就算对整个世界来说,装甲汽车也是非常新奇的军用玩具,尽管每个国家都有一些人正在研究它。

按照正常的历史,世界上第一辆装甲汽车应该在一九零二年诞生。在那一年,在伦敦的水晶宫,一个叫做西姆斯的英国人展出了他研制、维克斯公司制造的“战斗机动车”,一种具有船型装甲壳体的奇怪车辆,而且安装了两挺马克沁机枪。当然,这个设计就和西姆斯的前一个设计、安装了一挺机枪的四轮自行车一样,没有取得成功,因为它采用了可靠性一塌糊涂的链条传动,体型很大,横向稳定性也很糟糕。

但是不管怎样,在正常的历史里,它始终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辆装甲汽车,然后,才有其他不同类型的装甲战斗车辆,最后是坦克。

然而现在是一九零零年,西姆斯的“战斗机动车”还没有诞生,也没有其他的装甲汽车诞生,俄国人在卡特彼勒的试车场见到的装甲汽车是他们见到的第一种装甲战斗车辆,他们当然会感到惊奇,对它充满兴趣。

而当这些俄国人看到小册子上列出的各种数据,他们对它的兴趣就更加浓厚了。

四分之一英寸厚的装甲、可.以全向旋转的机枪塔、三十五马力动机、四轮驱动、最高度每小时二十六英里——不需要任何介绍,代表团的成员自己就能看出这辆装甲汽车拥有哪些优点,能够做到什么事情。

也有人看到的是缺点。

“汽车的价格昂贵,汽油的价格也.是如此,而且这种机械的可靠性完全无法与战马相提并论。”言者是一名骑兵军官——应该是。毕竟,不是只有骑兵军官才会成为骑兵的坚定支持者,也不是所有支持骑兵的军官都会反对使用装甲车辆。

奥康纳没有插话,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只是站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翻译的转述。

“汽车和汽油确实昂贵,不过优良的战马同样昂贵,.饲料也不便宜。重要的是,不使用汽车的时候,它们既不会消耗汽油,也不会因此报废。但是战马,只要一天不吃饲料,它们就会丧失活力,如果这样的情况持续几天,你就会看到许多死的战马,上校。”

“那么可靠性呢?汽车抛锚的可能性比战马生病的.可能性大得多,更不用说,我们拥有成群结队的兽医,但是没有几个合格的机械师。”

“我认为,在任何一场战斗中,就算大多数投入战.斗的装甲汽车半路抛锚,最后到达的那一部分也可以挥比骑兵更好的作用。最起码的一点,装甲汽车可以抵挡敌人的子弹,而骑兵不能。”

“噢,是吗?但是我.的看法正好相反,在战斗中,几百把马刀肯定会比几辆幸运的没有抛锚的装甲汽车有价值。”

“如果不在乎伤亡的话,也许您是对的。”

“英勇的哥萨克不会畏惧伤亡……”

奥康纳仍在认真的听着。必须说,支持者和反对者的意见全都具有很强的说服力,但是军火贸易的决定因素从来不是武器的性能,也不完全是经济因素,最重要的始终是政治因素——有时候甚至是统治者的个人态度。但是争吵的双方都不是俄国的统治者,也不是政府的高级官僚,他们的意见都不是决定性的。

能够做出决定的,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只有代表团的团长和两位副团长,分别代表俄国政府、陆军和海军。虽然他们的权力很有限,大宗的军火采购必须得到圣彼得堡许可,但在一个限定的范围以内,他们有权力决定是否需要少量购买某种武器。

奥康纳很想知道他们的意见,但他们只是默不作声的观看着装甲汽车的越野表演,没有参与讨论,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奥康纳承认他没有办法猜出俄国人的想法,看不出任何迹象,所有努力全都失败了。

也许只有秦朗可以看出俄国人的思想,但是秦朗不在这里,奥康纳只好继续等着,同时听着翻译转述代表团成员的争论。

这些争论已经变得毫无意义,更多只是表明立场的废话,或者就是针锋相对的攻击——而且因为翻译的原因,据说俄国语言当中普遍存在的幽默成分也消失了。没过几分钟,他就感到乏味了,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加入争论,把话题引到另一个方向。

在他做出决定以前,代表团的一位副团长,海军少将尼古拉.伊万诺维奇.涅博加托夫[注]已经靠了过来。

“奥康纳先生,”海军少将示意翻译,“我有一个问题,请您告诉我,您的公司设计的装甲汽车是否存在明显的不稳定因素?”

“涅博加托夫海军少将,您的意思是?”奥康纳没有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