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要带走紫露和丹楹?”

“又是谁这么猖狂大胆!目中无人!敢在我卫家发号施令?并要带走我卫家的人?”

“是谁?”

随着这一连串威厉十足,铿锵有力的娇叱声,风三娘风风火火的身影出现在花厅门口,她俏皮温婉的面容显得很严厉,身后跟着卫妈妈和一众丫鬟婆子,人人脸上都不太好看。

武将世家的人,不管是主人还是下人,大多比较护短,听得报信的沁芳等人述说了事情经过,一个个都义愤填膺,拥着沉着脸的风三娘就过来了。

“夫人!”见风三娘来了,丹楹和红玉忙扶着紫露去行礼。

“夫人……”紫露微低着头,几缕青丝凌乱的垂下,她试图用手捂住脸,但风三娘明亮而锐利的双眼在她脸上睃巡,已将她脸上的情形看了个大概。然后她眼神一沉,抿唇不语,心里却极为气愤。

在风三娘看来,丹楹打杀公主的貂儿是不对,但她不是救人心切吗,情有可原。

总的说来,这都要怪飞鸾公主,紫露又没犯什么错,她干嘛莫明其妙要用貂儿咬她?倘若她不用毒貂咬紫露,丹楹也不会出手了,难不成要丹楹眼睁睁地看着紫露被咬死还无动于衷?

而且为了那只貂儿,飞鸾公主打了紫露两耳光不说,还叫嚣着要紫露和丹楹为貂儿偿命。

就这就太过份了!

貂儿对飞鸾公主来说是珍贵之物,难道紫露和丹楹就不是命吗?赔多少银子风三娘都认,但为一只貂儿赔上两条人命,风三娘是无论无何也不会答应的。

这无关卫家的脸面,也不是她护短,错本来就不全在丹楹,紫露更是何其无辜。且那貂儿反正是死了,饶是杀一万个人它也活不过来了,不如大家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大事化了,小事化无,让丹楹给公主好好认个错,卫家再多赔些银子给公主,这事也过去了。

所以看着紫露脸上两个红肿不堪的巴掌印,风三娘胸中也是积满怒火!

紫露素来乖巧伶俐,侍候若雪这几年来都是尽心尽力,且对若雪忠心不二,平日连小错都很少犯,莫说什么大错了。

若雪的性子随和,对丹楹和紫露几个近身侍候的人,别说打骂了,连重话都少说,养得这几个丫头比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身娇肉贵,何曾挨过打?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飞鸾公主究竟是想打谁的脸?打若雪还是打卫家?

她究竟以为她是谁啊?一个外来的公主,这般耀武扬威,真以为这天下唯她独尊了吗?

却说那绿衣侍女见风三娘来了,原本趾高气扬的神情一滞,眼神闪烁不停,却依然很强势地道:“卫夫人,贵府的家奴打杀了公主殿下的爱宠,难道不应该有个说法么?何况阿宝乃吾皇御赐之物,损坏御赐之物是什么罪名,想必卫夫人比谁都清楚!”

“你是谁?敢用这种口气回我们夫人的话?”

卫妈妈也不是好惹的,盯着那绿衣侍女,声音凌厉地道:“公主殿下和夫人都在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儿?还是说你可以代替公主殿下行事?”

被卫妈妈这么毫不留情的指责,绿衣侍女的脸色难看极了,想要反驳,但卫妈妈的话滴水不漏,她亦无从反驳起。

而卫妈妈更不留情的话还在后头:“这位姑娘,以后行事做事可要看看地方,这里是祈国,不是什么蛮荒之邦,历来最讲究规矩礼仪了,姑娘还是多学学吧,省得在规矩方面错漏百出,没得让人笑话。”

姜还是老的辣,卫妈妈这几句话连削带打,打的绿衣侍女的脸好痛,面子里子皆无。

她双眼冒火的瞪着卫妈妈,咬牙切齿地道:“你说谁是蛮荒之邦?你说谁没规矩了?”

卫妈妈一摊手:“姑娘可别误会,我老婆子只说我们祈国不是蛮荒之地,别的地儿可是边角都未沾,姑娘还是莫要对号入座,我老婆子是不会认的。我更没有说谁没规矩,只是劝姑娘多学点规矩,因为姑娘将来毕竟是要在宫里生活,多学些规矩总归是好的。我老婆子一片好心,姑娘不领情便算了。”

绿衣侍女气的差点吐血,死的活的,对的错的,都让这婆子说了。

她不甘心,还想要说些什么扳回一城,东方飞鸾却拦住了她,对风三娘道:“卫夫人,我的侍女刚刚是僭越了,不过事出有因,皆是因为贵府的丫鬟做的太过份了,她实在气不过才如此,望卫夫人原谅。”

她指着粉衣侍女手中用锦布包裹着的阿宝的尸体,满脸沉痛地道:“但今天无论无何我也要将紫露和丹楹带走!杀人偿命,我要让她们为我的阿宝抵命!”

风三娘忍无可忍的开口:“飞鸾公主,你也说杀人偿命,那紫露和丹楹究竟杀了谁?又是哪个人?”

“她们杀了我的阿宝,阿宝比人命贵重多了!它是我父皇赐给我的,十个紫露和丹楹也赔不起,杀了她们都是便宜她们了!”东方飞鸾的双眼充满憎恨地看着紫露和丹楹,声音尖利的指控。

风三娘看着被血染红的阿宝,目露不忍之色,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公主殿下,阿宝遭此不幸,我们也甚是为它痛心和惋惜,但是!”

她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异常严肃:“但是对于公主的话,本夫人却不敢苟同,人命关天,岂可儿戏?而且紫露她犯了什么错,要什么错,要劳公主殿下亲自出手教训?”

不待主子开口,那绿衣侍女又一脸挑衅地道:“卫夫人这么说,是要偏袒贵府的家奴了喽?那公主的阿宝难道白死了吗?就这么任杀它的凶手逍遥法外?奉劝卫夫人别忘了,阿宝可是御赐之物,非寻常阿猫阿狗能比!”

这下子,风三娘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何况她本非忍者神龟。

“飞鸾公主,到底你是公主还是你的侍女是公主?是公主你的侍女皆是如此不懂礼貌,还是旭国的下人都是这么嚣张跋扈,不将主子放在眼里?”

她恼火地瞪着那个绿衣侍女,辛辣而无情的话语滔滔不绝的脱口而出:“你又是哪根葱?!一个奴婢而已,屡次在主子说话的时候插嘴!不经主子允许便胡乱开口!你的规矩是谁教给你的?飞鸾公主吗?还是旭国的皇室如此教导你们的?”

“本夫人见过瑞王,也见过登徒歌,他们的风度绝佳,礼仪完美。本夫人因此以为旭国人大都和他们一样,个个家教良好,为人有礼。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

东方飞鸾瞪了脸色又青又白的绿衣侍女一眼,自己的脸色也不好看。

她挺了挺胸膛,想要证实自己才是货真价实的公主,风三娘却根本不想听她们废话,自顾自的说道:“你们口口声声说阿宝乃御赐之物,如何的珍贵,可本夫人不记得吾皇赐过公主貂儿,所以它是不是御赐之物,尚有待商榷。”

“再者,这貂儿为什么会死,公主心知肚名,丹楹固然难辞其咎,但责任也不全在她身上,至于紫露,她是一个看到蚂蚁都不敢踩的姑娘,更不用说杀貂儿了。”

东方飞鸾快气死了,她的阿宝虽非羿帝所赐,可它的确是她父皇所赐。风三娘是在指责她都要嫁给羿帝了,却还一心只惦记着自己是旭国人,不要以为她听不懂!

这方面她是落人话柄了,但另一方面她却理直气壮:“卫夫人这么说,是要替丹楹她们推脱责任了?”

风三娘心平气和:“公主,该负的责任,我们卫家自然会负,但不该我们负的,我们也不会揽在身上。”

“那我今天一定要带走丹楹和紫露呢?”

“公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卫家愿意赔偿公主的任何损失,至于将人带走,恐怕不能如公主所愿。”

※※※※※※

巍峨壮丽的皇宫。

养心殿里,羿帝正懒懒地斜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宫中早掌上了灯,柔柔的灯光照耀着他俊美绝伦的脸庞,愈发显得他眉目若画,精致如玉。

莫公公像个木桩子站立一旁,不时拿眼睛瞅瞅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又不时偷偷窥一下皇上,心底对皇上的佩服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皇上最喜欢干的活是发呆和闭目养神,上朝亦不例外。

不过皇上表情寡淡,眸色沉沉,往往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因此他发呆不发呆,谁也看不出来。文武百官还会对他肃然起敬,以为他面无表情的在思考问题……

皇上最不喜欢干的活就是批阅奏折,他似乎有一看到奏折就想睡的毛病……

但他不批也没人帮他干,于是他干脆能拖就拖,直到拖到最后一刻才批……在此期间他也不说话,只默默地闭上眼睛,美其名曰:养神!

养好了神,人家才能精神一振,朱笔一挥,大万阔斧的将那座可媲美小山般的奏折消灭殆尽。